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剑名不奈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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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9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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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98

第(2/3)页

    失去意识前一刻,他的视线余光看见曲獬将杯中残酒随意地泼进火堆,随即站起身,火光中那侧影气定神闲,犹如一个俊美无俦的恶魔。

    紧接着,不器剑惊世剑光当空杀到!

    剑弧如平地刮起扇形飓风,将屋外大批活死人一扫而空,顿时清出了一片空地。宣静河落地收剑、箭步而入,一眼瞥见了地上生死不知的弟子:“玄成?!”

    “矩宗大人!”曲獬又惊又喜迎上前来,随即转为焦虑不安:“这些村民突然闯进来,玄道长为了保护我,才……”

    就在这两句话间,宅院外的风声又接二连三响起,是湖边的活死人潮尾随着宣静河的气息一路追来了!

    宣静河全身浸透湖水,面颊有种白瓷般的冰冷光晕,湿漉漉的黑发被随意绑在脑后。他一手握剑一手扛起昏迷的玄成,干净利落打断了曲獬:“跟我来。”

    “矩宗大人往何处去?”

    “这里不能待了,把老太太带走,去氿城。”

    黑夜乌云层层,毛月亮映出尸山血海的盛景。宣静河一剑荡开前仆后继的活死人,但还没来得及赶到主屋前,却见主屋后门哐当重响被撞开了,老太太惨叫着摔了出来,好几个活尸正扒着她疯狂撕咬,在血肉狼藉的地上滚作一团。

    宣静河平生从未见过这人吃人的血腥场面,满地血肉肠子就这么直接撞到面前,心性再强硬都不免当场变色,一掌将那几个活死人击得横飞出去,但老太太已经肚肠横流,嘴唇蠕动几下,猛地涌出大口鲜血,眼见是不活了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宣静河僵立在原地,握剑的手微微发抖。

    “没关系的,矩宗。”曲獬从身后握住了他冰凉紧绷的手腕,温言道:“不是你的错。”

    宣静河干涩地张了张口,这时却感觉玄成身体猛地一抖,紧接着哇地喷出一口血箭来。

    “玄成?”

    宣静河立刻唤了几声,却没有得到回应,反而见玄成全身抽搐得越来越厉害,甚至连他一手都快扶不住了。曲獬见状赶紧上来帮忙,震惊道:“玄道长只是被咬了一口,怎的会变成这样?”

    宣静河心知这样下去不妙,眼见周围众多活死人又要渐渐聚拢,当机立断一把按住曲獬的肩,把他推进身后的柴房门,旋即自己也闪身进去,把厚厚的木门一关,用门栓死死抵住,挥手用灵力点燃一堆柴火,把玄成小心快速地平放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“咳咳!咳——”

    昏迷不醒的玄成一口口呛出黑血,上半身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态反弓起来,似乎要从地面上弹起来似的。

    宣静河不顾外面活死人越来越响的拍门声,迅速检查了玄成全身伤口,又一股精纯灵力强行灌进弟子的气海,脸色如坚冰般森寒:“他真的只是被咬了这一口?”

    曲獬看上去似乎惊惧已极:“是……是的,怎么会……”

    就在这时,柴房角落里传来了“咚!”“咚!”的敲击木板的闷响,两人同时回头一看,是白天那具棺材!

    这柴房正是刚才那具棺材摆放的地方,此刻薄薄的棺材盖正随着敲击不断震动,木屑灰尘簌簌而下,仿佛里面的东西马上就要挣脱而出。

    曲獬倒吸一口凉气,貌似惊恐地捂住了嘴。

    ——轰隆!

    只听一声重响,棺材盖被活生生掀开,白天那个死得不能再死的猎户直挺挺坐起来,胸腔鼓动发出尖啸,大张着腐烂的嘴,连滚带爬向宣静河冲来!

    ——怎么会这样?

    白天明明还是一具尸体,晚上却复活了?!

    种种异象闪过脑海,所有线索连成一线,宣静河突然意识到了最致命的关键。

    但此刻来不及细思,他一剑将猎户整个身体斜着劈成两半,砰砰两声重砸在地;连着头的那一半残尸还挣扎着要往前爬,被一剑刺穿头颅,溅出满地腐血,这才彻底倒地不动了。

    “……被咬死的人,白天都是尸体,晚上却会醒来。”

    宣静河微微喘息,握着尚在滴血的不器剑,每一个字都是从干涩的咽喉里硬挤出来的:“它们白天蛰伏在这深山里,晚上出来游荡觅食,活人发出声音便会成为它们的目标……所以老太太即便疯了,也本能地牢牢记得要睡觉,只要睡着了就不会被这些游荡的死人发现。”

    “是我们害了她,”宣静河沙哑道,“是我们上门借宿,把这些死人引到了这里。”

    屋外全是长长短短的尖啸,仿佛寒风从四面八方环绕着这座柴房。

    “……矩宗大人,”这时身后传来曲獬颤抖的声音。

    宣静河一回头。

    只见地上的玄成不知何时站了起来,脸色青黑,神情呆滞,眼珠子迟钝地一轮,锁定了宣静河的脖颈。

    紧接着他咽喉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,像野兽在嚎叫,直接扑了上来!

    宣静河一剑抵住玄成,迫使他不得靠近,重重地闭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近在咫尺的新鲜血肉让玄成发了狂,拼命地向前抓挠,早已变成黑色的指尖几次离宣静河咽喉不到两寸,曲獬立刻:“矩宗大人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曲獬心念电转,当即就要舍生忘死地扑上来:“小心啊!”

    但紧接着他被宣静河一抬手挡住了。

    矩宗紧握剑柄,修长的手背青筋暴起,不住发抖。他瞳孔中倒映着玄成暴怒扭曲的脸,视线却仿佛已经穿过这张面孔,看到了昔日弟子腼腆又熟悉的身影。

    “吼!”

    玄成的尸体新鲜变异,胸膛与喉管尚未腐烂,还能发出贪婪的嘶吼,挣扎着又要对准宣静河的脖子扑上来——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,宣静河抽手退后,将不器撤回了剑鞘。

    曲獬眼皮一跳:“矩宗?”

    说时迟那时快,玄成纵身扑来的那一瞬间,宣静河反手用剑鞘将他重重击飞,轰然砸塌了柴房的木门!

    半面墙哗啦坍塌,玄成整个人摔进了砖瓦废墟中,而原本在屋外不断拍门的活尸们顿时一拥而入,将柴房挤得水泄不通!

    宣静河一按曲獬肩头,纵身御剑而起:“走!”

    两人同御一剑,腾空而起,恰逢此时乌云中漏出一线惨白月光,映照出了脚下涌动的活尸潮,从高处向下望去就如同蝗虫一般,密密麻麻淹没了不大的宅院。

    曲獬迎风大声问:“我们现在去哪里?”

    宣静河站在他身后,一手按着他的肩,五指用力极紧。

    “矩宗大人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宣静河略带沙哑的声音终于响起,好似在强忍着某种痛苦似地,简短道:“跟我来。”

    不器剑划破夜空,终于将漫山遍野活尸的呼啸远远抛在身后,少顷骤然急剧降落,砰地摔在了一处高高的断崖之上。

    宣静河灵力已经濒临衰竭,踉跄数步立在断崖边,一手掐住自己的脖颈干呕数声,才勉强压下了冲上咽喉的那一口黑血。

    曲獬疾步上前:“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宣静河没有回答,深吸一口气站起身。

    他侧脸苍白如霜雪,但神情凝定不动声色,眼尾向曲獬一瞥,闪动着细微的寒芒。

    ——是他吗?

    湖中那名布阵者年龄明显比曲獬更大几岁,但宣静河知道如果是真正的邪道大拿,年龄外貌身材都是可以伪装的,只有声音、神态、动作等细节很难伪装出来。

    那人到底是谁?

    “矩宗大人?”这时曲獬突然瞥见什么,震惊地伸手:“您的耳朵怎么受伤了?”

    宣静河一抬手挡住了他:“无妨。”

    曲獬仿佛无所觉察,满心满眼都写着紧张:“是何人所伤?何时所伤?难道是那些死……那些活死人?这可怎么办,我们还是立刻出发去氿城寻大夫吧,如今你我二人性命皆悬于您一人之手,您可千万别——”

    他话音一顿,眉心已经被宣静河两指抵住,迅速一探气海。

    ——确实什么也没有。

    没有金丹,没有灵力,筑基不到的那点修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。

    不可能是他。

    但宣静河注视着眼前少年情真意切的担忧面孔,一丝针刺般的直觉掠过心头,仿佛有某种极端的危险正悄然逼近;只是这个时候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,不可能有精力去分辨那堪称荒谬的直觉。

    曲獬握住了他的手,声音低而柔和:“矩宗。”

    那两个字就像一张无边无际的蛛网,轻薄又细密,从四面八方覆盖上来,将一个人的五感和神智都牢牢束缚住。

    宣静河一手扶着剑柄,缓缓跪坐下身,曲獬随之俯在他身侧,声音轻柔得仿佛能随时把人催入梦境:“让我来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吧,矩宗。深山夜寒霜冷,四处危机重重,我带你去一处温暖安全的行宫……”

    “咳!咳——”

    宣静河灵力再也压制不住,猛然呛出一口淋漓黑血!

    曲獬话音骤停,只见宣静河被剧痛激得清醒过来,猝然把手一抽,刹那间袍袖翻起,左手腕内侧赫然有四道乌黑的抓痕!

    曲獬那张从来都活灵活现、唱作俱佳的脸,到这时才终于真正地变了。

    “……何时的事?”半晌他吐出四个字。

    “在湖边遇到一群活尸,翻检时不慎遭袭。”宣静河止住喘息,沙哑地呼了口气:“从没见过这种东西,防不胜防。”

    别说是他了,就算是仙盟里得道百年的前辈宗师都没见过这么大规模、这么强攻击性的活尸,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,换作神仙来也得中招。

    宣静河向后靠坐在树下,从后腰拔出一把短匕,信手扔来:“拿着。”

    曲獬一把接住,面色微沉。

    “把这些人变成活尸的关键不是邪法,而是腐血。活尸抓挠、咬人时会把自己的腐血融入人体,顷刻间便能将活人变成渴求血肉的同类;可惜我在亲眼目睹玄成的变化之后才悟出这一点,当时却已经迟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用全部灵力将毒血压制在手臂受创处,但一旦灵力耗尽,毒走全身,我就会变成与玄成一样的怪物。”

    曲獬的目光落在宣静河手臂上,果然手肘以下的黑青色正缓缓褪去,向抓痕所在的那一小块皮肤汇集。

    那是腐血逆流,正一点一滴地被强行压制在右手腕处。

    “如果我变成那样,”宣静河手指叩了叩自己的太阳穴,“你就用这把匕首刺穿我的头颅,彻底杀死我。”

    黑夜寂静无声,远方山谷中隐约传来一两声凄厉呼啸,那是落单的活死人在游荡。

    曲獬上前坐在宣静河身侧,注视着夜气中他苍白而沉静的侧脸,以及细密半垂的眼睫,轻声安慰:“何至于此?”

    宣静河沉默片刻,说:“不该让你上船的。”

    如果从一开始就不让这少年上船,那么他就不会跟来氿城,不会遭遇惊魂一夜,更不会被困在这高处的断崖上;他也许还是那个流连烟花之地的富家公子,纨绔浪荡,但至少能保住一条小命。

    曲獬掌心覆在宣静河冰凉的手背上,诚恳地道:“只要能将腐血逼出体外,未必就一定会变成活尸。何况这天下不知多少人仰慕矩宗,不知多少人愿意与您同生共死,对我来说更是求之不得……”

    宣静河短促地笑了下。

    这是曲獬第一次看见他笑,虽然有点自嘲的意思,但他生得确实太好看了,刹那间便让曲獬话音猝止。

    “你有同胞手足吗?”宣静河问。

    曲獬沉默一瞬,说:“有个弟弟,年岁相差甚大。”

    宣静河点点头,“甚好,不至于有绝户之险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自幼心智发育不全,体弱脑残,兼有痴呆之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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