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剑名不奈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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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1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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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100

第(2/3)页

”宣静河轻声道。

    赵家突然失火了?

    怎么回事?

    然而不待他们看清,活尸潮先有了反应。就像一大群飞蛾在黑夜里发现亮光,它们发出悠长凄厉的嘶鸣,浩浩荡荡拖动沉重的脚步,海潮般向城南赵家涌去!

    难道赵家这是在针对活尸作法?

    宣静河按住曲獬肩膀:“抓紧!”

    两人御剑腾空而起,夜风从耳边呼啸后掠,从活尸潮的头顶上疾速掠向城南赵家。

    十余里路程风驰电掣,离赵家大宅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,两人就同时发现了火光从何而来——不是赵家建筑失了火,而是大宅正中的校场上,用火油浇灌木料,点起了一座直径长达六七丈的火圈。

    这巨大的火圈正中,矗立着一根高高的旗杆,曲獬的视线往上一看,连见多识广如鬼太子都不由在心里“啧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——只见旗杆顶端吊着十来具平民打扮的尸体,明显是才死不久,清一色被刀捅穿了喉咙,全身都被鲜血浸透了,一双双无力的脚尖还在汩汩往下滴血。

    新鲜血肉让远在城外的活死人蜂拥而至,却被堵在青石府墙之外,汇聚成了山呼海啸的浪潮!

    曲獬心说真会玩,神情却像一朵发抖的小白花,连声音都不稳了:“矩宗大人……”

    宣静河脸色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,突然抬手示意他噤声,御剑凌空越过高高的府墙。落地后他连声都没出,拉着曲獬疾步闪身,瞬间便躲进了火光难以映照到的角落暗处。

    “有人,”他沙哑道。

    —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,只见校场边缘矗立着一座高达十丈的塔楼,顶端设有哨卡,隐约可见有人影晃动,正是赵家修士。

    曲獬“啊”了一声,义愤填膺:“那姓赵的果然撒了谎,他家还有这么多人!”

    宣静河面沉如水,没有回答。

    曲獬眼珠一转,小心翼翼问:“大人,他们这是在做什么,难道想把活尸引来集中焚烧吗?那我们现在应该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。”宣静河望向远处塔楼上晃动的人影,“他们在尝试从活尸潮里找出赵元良。”

    曲獬顿时愣了下。

    外面尸山尸海,数以万计,简直连深山里的活死人都要被吸引进氿城了,呼啸拍门之声震得大地都在轰响,而赵家人竟然还没放弃他们家主的那颗金丹!

    这何止是置生死于度外,简直是疯狂!

    这时远方夜空下,突然传来一声格外响亮的尖啸,几乎压倒了整片活尸潮。宣静河脸色微变,觅声回头望去,紧接着只见一道利箭般的身影划破夜气,一纵跃过赵家府墙,落在了校场上。

    就在它落地那一瞬间,整个身躯被火光映照得雪亮——

    这是一具格外高大的活尸,全身披着锁子甲,光看身体跟活人没什么两样,但半张脸已经烂通了,侧脸上直接露出猩红的牙床和两排利牙,浑浊双眼直勾勾望向旗杆顶端的新鲜尸体。

    是赵元良。

    赵氏家主已经完全没有生前威风凛凛的模样了,现在的它看上去更像一头庞大的、腐烂的猿猴,仅仅半空全力一扑,就越过六七丈的火圈,“嘭!”一声巨响死死抓住了旗杆中段。

    紧接着它四肢向上几下攀爬,很快爬到顶端,捞住了吊在最近的死尸腿,毫不犹豫大嚼大咽起来!

    宣静河蓦然一手捂住嘴,强行压下喉间干呕的冲动,火光中脸色如雪一样白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曲獬诡异地沉默片刻,略微侧身遮挡在他面前,一下下拍抚他的背,摇头唏嘘道:“太恶心了,怎能做出这么残忍的景象来,真是太恶心了……”

    与此同时塔楼顶端却是一片踊动,人人又惊又喜:“来了!”

    “家主终于来了!”

    “快,快去通知昭远师叔!”

    立刻有修士御剑冲出塔楼,凌空冲向后宅通风报信。

    宣静河喘息一停,视线越过曲獬的肩头,望向高处旗杆顶端的活死人,熊熊火光倒映在他森寒的眼梢中:“……赵昭远不死,是我一箭之过。”

    那支淬毒的白银箭仅仅将赵昭远射下高空,但被弟子中途所救,他本身肯定也备有解药,这才能捡回一条命来。

    既然已经跟宣静河撕破了脸,赵家就彻底肆无忌惮起来,连点火杀人吸引全城活尸的办法都敢想出来,就为了能找到家主赵元良的那颗金丹!

    活死人赵家主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瓮中之鳖,正抱着尸体把脸埋在腹腔中贪婪撕咬,突然耳边“咔!咔!”两声机括声响,一张灵光闪烁的缚仙网当头而降,瞬间把它兜住一提。

    “抓住了!”

    “快送去给昭远师叔!”

    “吼——”

    活死人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啸,拼命挣扎撕扯,缚仙网却牢不可破,由旗杆顶端设置的滑轮一滚,迅速掠过夜空。

    紧接着,四个修士御剑飞来,半空抓住缚仙网的四个角,带着网兜里那个不断挣扎的活死人,径直向内宅冲去!

    角落暗处里,宣静河回头与曲獬一对视,曲獬便心有灵犀握紧了他那只冰凉的手,只听他轻声说:“跟上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赵府内宅亭台阁榭,楼宇繁复。宣静河御剑跟踪到后院一处磅礴辉煌的大宅边,不敢轻易暴露踪迹,如落羽般悄无声息隐在树梢间,看见脚下那四个赵家弟子用网兜拖着活死人,匆匆钻进垂花门,很快就消失在了宅子里。

    宣静河反手从后腰拔出一把短匕,放到曲獬手里,俯在他耳边低声道:“藏在这里不要出声,我跟进去看看,等我回来。”

    他说话时唇齿间微凉的气息拂在曲獬耳梢上,鬼太子嘴角一勾,但随即被他自己强压下去了,诚惶诚恐地:“好。”

    宣静河翩然掠下梢头。

    大宅内部处处精致,珠玉雕凿的游廊上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,以及活死人赵家主的尖啸。

    宣静河脚步极轻,隐没在墙壁阴影里,尾随着那恐怖的尖啸声,一路穿过游廊来到了正堂前。正堂两扇大门重锁,透过窗户却可以看见里面灯火通明,宣静河略一沉吟,飞身落在屋檐上,无声无息就硬卸下了两块铁水封死的青瓦。

    刹那间从屋瓦缝隙中泄漏出来的,不仅是屋内的亮光,还有冲天的血腥气。

    宣静河向脚下望去,只见偌大正堂地上用鲜血画着成千上万个诡异符文,组成了一座庞大的法阵,阵中阴风惨号,邪气冲天。包扎着绷带的赵昭远被弟子搀扶着站在法阵中心,他面前有一座半人高的水池,以青铜浇铸,铭刻妖异符文,灌了满满一池殷红血腥的液体——

    宣静河的呼吸停住了,心头弥漫出难以言喻的冰凉。

    “城内十室五空”,剩下的活人去哪了?

    在他脚下的青铜池里,变成了这满满一池用来压阵的人血!

    “以青铜血池炼化死者金丹的秘法,据传是数百年前鬼太子亲手创造又传到人间的,但一直被仙盟严厉禁止,视作鬼道禁术,敢用此法的修士全都被盟主亲手处决了。”赵昭远惨笑一声,向左右叮嘱:“将来我死以后,你们也要用这个办法将我的金丹炼化出来,交予下一任家主,令我赵氏代代延续,荣光相传不息。明白了吗?”

    左右十余个弟子不由动容,俯身齐道:“明白!”

    这时有人将缚仙网拉进正堂,赵昭远顿时站直身体,带着在场的所有弟子虔诚拜倒,向缚仙网里那个狰狞、腐烂的赵家主下跪磕头,尽管回应他们的只是活死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嘶吼。

    紧接着,几名弟子合力把缚仙网提起来,放进了青铜血池中,法阵中上万个诡异字符同时氤氲出血红的灵光。

    这场景简直令人毛骨悚然,活死人浸入人血后变得极度疯狂,两手死死抓着网兜,急不可耐大口痛饮,喝下去的鲜血又混杂着它自己的腐血,从烂穿了的肚肠中持续不断流出来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法阵越来越亮,灵光越来越瘆人,仿佛有千万条怨灵拧成一只无形的鬼手,硬生生探进活死人的胸腔,抓住了一颗明光璀璨的金丹,眼看就要硬生生掏出身躯。

    “吼——”

    活死人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,浑浊双眼瞪得几乎要脱离眼眶,在人血和怨灵的双重刺激下竟竭力抵抗起来,皮开肉绽的双手死死抓住了缚仙网,登时将网索绷紧到了极限。

    赵元良生前是大宗师,死后金丹无损,变成活尸后堪称巨无霸,跟外面那些普通活尸岂能是同一个物种?

    突然赵昭远神情剧变:“不好——”

    刺啦!

    缚仙索在活死人手中发出一声刺耳的撕扯声,霎时所有人心脏停跳,紧接着那绳索死死地绷住了!

    众人神情同时一松,但还没来得及感觉心脏恢复跳动,房顶上,宣静河面色苍冷,弹指疾射出一道锐光。

    在众目睽睽之下,那道锐光将岌岌可危的网索一举切断,血池泼天溅起,活死人瞬间脱网而出!

    “谁在那?!”

    “跑,快跑!!”

    赵昭远的咆哮还没落地,活死人已当空向他扑来。千钧一发之际,他身后的弟子冲上来一挡,立刻被活死人徒手抓住,发力一拧身首分离,鲜血直喷上了房梁。

    “啊啊啊——”

    厅堂里乱成一团,所有弟子都冲上来想要抓住活死人,但寻常仙剑根本砍不穿赵家主尸变时身上所穿的锁子甲。四面八方的新鲜人肉气息让赵家主更受刺激,猛然把手里血淋淋的人头一砸,回头按住身后弟子的头顶,发力喀嚓扭断了脖颈;同时又抓住另一名冲到近前的修士,在惨叫中狠狠咬断了他的咽喉,撕下一大块肉!

    鲜血迸射出两丈远,有人狂吼:“砍头!必须砍头!”

    然而砍头谈何容易?赵家主变作的活尸光站起来就接近九尺,四五把剑同时砍在它胸甲上,它却毫不在意,顺手拽住离自己最近的弟子,当空举起一撕,血肉内脏喷洒了满地!

    赵昭远怒吼:“快跑!”然后强忍肩部箭伤,用左手拔剑出鞘,就想冲向活死人。

    然而他刚一动,两名弟子就冲上来拉住他,奋不顾身地护着他往后撤:“走!”“师叔快走!”

    眼前已经变成了真正的修罗地狱,到处都是血肉,人人都在惨叫,残肢撕裂与活尸咀嚼声不绝于耳。赵昭远踉踉跄跄被两名弟子推向厅堂东首,巨大的悲痛让他脑海中一片空白,眼角余光突然看见一道白衣的身影从屋顶飘然而下。

    弟子警觉回头,顿时失声:“宣——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宣静河落地、拔剑、厉风扑面,这名弟子只觉眼前寒光一闪,头颅已经飞旋而起,在半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无头的尸身扑通倒地,至死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。

    另一名弟子拔剑扑上来要拼命,被宣静河当胸一脚,整个人横飞出去数丈远,混乱中一头撞在了活死人赵家主脚下!

    赵昭远惊怒:“是你?!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他喉咙一紧,被宣静河从身后死死地勒住了,不器剑锋正抵在咽喉间:“城里还有没有活人?被你关在何处?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赵昭远被挟持着一步步向后退,胸膛不断急剧起伏,脸上露出了一个扭曲到极点的冷笑:“活人?氿城里哪还有活人?”

    他颤抖着手往远处那座青铜血池一指,咬牙切齿道:“剩下的活人都在那了,怎么?矩宗大人还想去救他们不成!”

    宣静河淡淡道:“既如此,你就自己下去向他们请罪吧。”说着毫不犹豫把剑锋向下一抹。

    宣静河不轻易杀人,但动手杀人也毫不犹豫——然而就在咽喉血溅五尺的那瞬间,赵昭远竟然一把抓住了剑锋,当场十指白骨尽出,几乎齐根全断。

    “我下去?我们一起下去吧!”剧痛让他的声音犹如厉鬼:“反正一切都完了,谁也别想跑!谁也别想跑!!”

    不远处一声恐怖的咆哮,活死人几乎将众修士屠戮殆尽,大步疾奔而来,飞身扑向赵昭远与宣静河!

    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,只有活死人狰狞的脸在宣静河瞳孔中越来越近。

    就在这危在旦夕之际,一道黑衣人影从左侧如箭一般冲来,一把将宣静河推出去几步远,与活死人擦身而过。

    轰隆一声重响,活死人撞上大理石屏风,沉重的屏风架完全坍塌了下来!

    宣静河被冲倒在地,额头刚要撞上地砖,被来人出手稳稳护住,额角重磕在了对方的掌心里。

    “曲……”

    宣静河一手撑地,还没来得及诧异出声,只见不远处大理石屏风稀里哗啦,活死人摇摇晃晃又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来人正是曲獬,但此时局面已经火烧眉毛,根本来不及说话。宣静河一按曲獬手臂,就要带他从屋顶青砖破口处离开这座修罗地狱般的正堂,曲獬却破口厉声喝道:“在那!别让他跑了!”

    宣静河回头一看,只见被摔出去的赵昭远不知何时爬了起来,正躲在正堂东首的鎏金大扶手椅之后,用肩膀用力去顶墙上挂着的一副字画——竟是道暗门。

    电光石火间,宣静河意识到了暗门背后是什么。

    活死人爆发出狂叫,瞪着浑浊死白的眼睛直冲过来。说时迟那时快,宣静河抱住曲獬就地一滚,避开了活死人致命的抓挠,起身一个凌空跃过鎏金扶手椅。

    恰好此时赵昭远正将暗门机括艰难顶开,身后宣静河拽着曲獬从天而降,一头把他狠撞进门去,三人同时滚进了门后的暗道!

    下一刻,三人脚下同时一空。

    宣静河连一句小心都来不及说,下意识死死搂住曲獬,呼啸直坠而下!

    砰——

    其实撞击在地只有一声,却仿佛在耳膜深处震出了长长的、无尽的回响。

    仿佛过了很久很久,又好似只是短短瞬间,宣静河终于在剧烈眩晕中恢复意识,全身骨头的痛觉也终于慢慢地全部归位了。

    周围十分昏暗,身下是坚硬的青砖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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